前幾天在重慶南路上的簡體書店看到了新版的《百年孤獨》(台灣多譯為百年孤寂),書背心上寫著:「中文版全球首次正式授權」,而我心裡猜想:這次總該是以西班牙文原版作為翻譯的底本了吧。不過外面封了塑膠膜,無法看到譯者的相關資訊,猶豫良久,心一橫,還是拿到櫃台結賬了。結完賬迅速拆了封套,是北京大學教授西班牙語文老師的譯本,心滿意足地帶回家。

     關於百年孤寂,台灣流行的兩個版本一是志文出版社楊耐冬先生的譯本(應該也是最多人看的版本),另一則是遠景出版社宋碧雲女士的譯本(譯名為一百年的孤寂),而兩者皆是以英文版本作為翻譯底本。之前在查紅樓夢與百年孤寂文本比較時,也稍稍比較了一下兩個版本。前者的文風較為輕鬆流暢(而百年孤寂讀起來應該是要有這樣的節奏),但錯譯之多卻非常驚人;後者的文風較為嚴謹,錯譯少,但讀起來的感覺並沒有那麼輕快順暢,有些翻譯文學的僵硬。

     而我最不滿意的還是兩者皆由英文為翻譯底本這點。

     就我自己而言,僅會的幾國語言程度應該是:國語>英語=日語

     曾經念過中文系,對自己的母國語文程度還算得上是有些自信;而英日文大概在同個水準,聽說讀寫大抵無問題,但碰到文化傳統、專業領域或是古典文學相關文章,那可就真是頭痛了。曾有幾次受人之託義務翻譯一些文章(英日文都有),文化背景不同,選不到精準的詞就算了(應該說中文沒有精確對應的詞語,也覺得寫一長段備註在旁邊不妥),有些東西完全無法翻譯,硬要用中文譯出來就一定會加入譯者自己的意識(例如日文中某些人名並不用漢字書寫,而用假名,偏偏一組假名對應的不只一組漢字,如何選擇漢字就端看譯者個人決定),個性很強迫又有點完美主義的我,可能就為了思考出最好的翻譯,整天無論做什麼事都心不在焉,無法專心。

     兩種語文之間就有如此大的文化隔閡問題,何況是隔了好幾種語言。(台灣版的百年孤寂是西班牙文→英文→中文

     而由西方的角度詮釋東方和亞洲的文化就更加困難。記得前陣子好奇所以試讀了英國學者霍克思翻譯的英文版紅樓夢,沒看多少就擱置到一旁,音譯的人名加上落落長的名詞意譯,連我這個紅迷讀起來都覺得吃力且痛苦,讓我好奇究竟有多少英語母語人士真的會讀完。霍克思版本還是公認最好的一版,更別說某些把「襲人」翻譯成「襲擊男人」的版本。

     英語的確是方便且簡單的國際語言,學一種語言就能大致與世界溝通,但大致就只是大致,不能以只依賴英語詮釋理解各類文化。要夠深入,夠精準,夠透徹,學習該國的語言是必要的。而我也衷心期盼台灣的各種外語翻譯人才能愈來愈多,而各地語言文化也能好好被保護(日語近來已有過度濫用外來語,而成為四不像語言的傾向,希望此情形能被重視)。

     最後附上2010年TED的一場講座:Patricia Ryan 談別再堅持使用英語(Patricia Ryan: Don't insist on English!亦可參考桑塔格(Susan Sontag)的《世界作為印度》一文(收錄在《同時:桑塔格隨筆與演說》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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